专访张栋梁 | 欢迎各种误读，尽管那些并不是我
2023-02-08 15:01 会火 八卦没打算迎合我的预设，诚恳留出了一部分可能——某种程度上有当天这位主人公的影子。
1月份，我们和张栋梁在北京碰面，他已经从马来西亚来到内地工作五个月。当事人这段时间的融入成果显著，比如已经学会活用儿化音；完成了繁琐的绑定过程、实现了外卖消费自由。他还请教在场的南方人，“面和粉是一样的东西吗？”
对阔别内地已久的张栋梁来说，所有体验都很新鲜。他正在对这个环境重新构建认知，这里的观众对他亦如此。
既有彩铃时代的爆款代表作，又有各卫视反复重播的爆剧在手，八零九零后对张栋梁的名字都很熟悉。但全盛期过后他选择暂休，近年也很少来到内地，中间的故事都隐没在大众视线之后。所以如今媒体们再次广泛提起他的时候，大多科普都存在偏差。
对于外界的误读，他笑了笑，觉得不必较真；对于“佛系”这个形容，他倒觉得不太尽然。
太过极致的形容通常都是后期人为归纳的结果，与其如此，他更愿意把每件事的始末完整铺开。
和他聊了一个多小时，得到的很多答案都不是讨巧的。但这更可贵，因为他选择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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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九月，张栋梁签约新东家黑籁音乐，来到内地为后续的工作做准备。
我们的采访起初也约在九月，但中间遇到很多变数，最终在深冬才见上面。
给相机换电池的空档我们聊到这个插曲，他很达观地说，大概是它选择出现在更好的时候——
在他刚落地那阵，大家除了回忆杀之外大概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但现在，生活出现了新剧情。
从前来到内地的张栋梁，在不同城市的通告间匆忙奔走，吃的是工作餐，也没有什么需要独自消费的场合。现在在内地小住，他独立的时间变多，于是在身边人的帮助下捋清各种应用程序，注册银行账号并一一绑定，整个过程耗时两三周，总之“终于实现了财富自由！”
近几个月他驻扎在杭州，偶尔出门逛逛西湖，冷到不爱出门的天气就在住处点外卖；还因为《时光音乐会》的录制来了长沙不止一次，打卡了小龙虾，在周深的力荐爱上了臭豆腐......
当然，大多数时候都在工作。之前张栋梁对此地娱乐生态的印象并不清晰，但这一回，他有了真正的参与。
比如真人秀，跟通告时代的棚内综艺完全不同。头一次进入真人秀的拍摄时，张栋梁说自己手忙脚乱，像个新人。
参与之前自然是有担忧的，他坦白自己是个情绪容易“上头”的人，容易牵挂情绪、袒露弱点，未知的情况让他难以把控。果然，在《17号音乐仓库》初录制时就有了类似的波折，但搭建舞台的过程又让他的热血洄流，毕竟音乐是让他安心的范畴。
更多时候，他和熟悉的音乐一起出现在台上。时隔十年再参加内地的跨年演晚会，他用舒服的氛围重唱代表作；至于《时光音乐会》的舞台则是联合荒井十一做了新编，在这一版本里，他想尽量构建出“现在的张栋梁”。
《北极星的眼泪》的前奏奏响，现在和过去有了真切的交叠。
聊到他唱歌时为什么有泪光时，他笑着说，长时间录制下来，人一累，感情就更容易上头。
他想起大家熟知的那段青春给予他的一切，有了一点感怀。“也没有很忘情，只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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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各种“误读”，但那并不是我
浏览有关张栋梁的资料，能发现很特别的一点：
可能是长久没有现身内地导致了信息差的存在，所以搜索其他艺人名字一般都能获得准确信息，但有关于张栋梁的科普，大多都存在误读。
有的说他每天练习微笑66次最终患上抑郁，有说他大火时期退圈重读大学，早已结婚生子......这些都是比较经典的误报。
我把以上说法逐个念给当事人，他笑着叹一口气，说——要解释好久喔！
但，“我觉得没关系，其实都是缘分，而且都不是什么天大的误会。”
比如他确实消失过两三年，但在他看来，那绝不算是破釜沉舟的退圈，只是一场休假。
因为父亲经商失败负债，他曾经放弃大学学业。好在很快就以歌唱冠军出道，解了家中的愁绪，但爆红又把他快速卷入娱乐圈轨道中。
刚出道就有爆曲，《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红遍大江南北；2006年在中国台湾宣传新歌时，尚是新人的他又被挖掘去拍摄《微笑pasta》.......
星途通畅对谁来说都是幸事，他也曾经全力奔跑过。但直到他选择休息的那一年，已经出道逾十年了——不再是新人也不再处于巅峰时期，但仍然没有喘息的时间。
当时他无缝进组两部戏，连续八九个月没有任何空档，我说这个放到现在大概叫死亡行程。他倒不愿意有贩卖自己辛苦的意味，说，或许对其他同仁来说都是正常的工作强度，只是不是他能承受的节奏。
早两年张栋梁的身体已经报警（09年媒体报道他罹患猛爆性肝炎），与此同时，内心状态也渐渐失衡。他提到了一个有趣的概念，“底气”——
一个人不仅由外在力量组成，也由ta的社交温度、心灵状态组成。所以，站在舞台之上的人的“底气”，也是需要积蓄的。
他怕这份底气耗尽后再也没有对这份职业的热情，所以及时叫停，调整步幅。独自定好游学的票，远走海外；结束后回到老家躺在沙发上，久违地做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还花了三个月时间修缮他在吉隆坡买下的老宅。
直到房子按照他的想象换了新颜，他心里的花园也重新明亮了。
三年后，他又重新做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
——没有退圈，他只是没有选择时时在场。为了走得更远，必须走得慢一些。
那时，“长期主义”这个概念还不流行。
但当时的张栋梁，想必会喜欢这个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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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假后，第二页
后来试图了解这些的观众，难免隔着一层雾——
由各种张栋梁已经退圈的科普，推论出他为人佛系，没有野心......
作为当事人，若是从善如流地把这些标签贴到自己身上，也算是能赢个淡泊名利的名声；
可惜，张栋梁不做违心的剖白。
他在长假里褪去一层壳，完成了自我表达的蜕变。
2015年，没有经纪合约在身的张栋梁，带着朋友们做了一张没有情歌的专辑。
不是他觉得主流情歌不好，相反，他知道爱情的讨论最容易在听众中间达成共情；但在他拿回表达的主导权之后，更想聊聊广义的人生情感。或许没有那么容易达成共鸣，但一旦能达成理解，那会是更稀有的。
他对人生的拆解，并不故作深刻。
比如《现在你是怎样的人？》：“也想做个自由的人/自由原来稀有的很/也想做个低调的人/却又贪图你的掌声”
理想形容和实际拥有永远无法完美嵌合，人只能在不同的形容词里沉沉浮浮，难以靠岸。
太过简洁的定论，往往都是误读。
没有野心吗？他清楚自己也奋力奔跑过；
无欲无求吗，他仍然在努力做着音乐，并期冀更多理解。
袒露自己的所求和挣扎，对谁来说都不算容易事。
在另一首《年华》的歌词里，两位知己相对而坐，坦诚自我。不同的现场里，张栋梁唱到这首总会落泪。
有些观众猜他是感情方面有情况，但他说，歌里的知己没有固定所属，那是一首“要对自己说真话”的歌。
这首歌唱了一次又一次，那是他面对自己的诚实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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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页
千禧年很多路线明确的唱片歌手后来都完成了自己的叛逃，要么选择彻底转型，要么表明那不是自己的内心选择。
张栋梁长假后的两张专辑都故意不放任何情歌，看似也是这样。
但他说，自己并没有彻底反叛的意图——
对于“微笑王子”、“情歌王子”这些包装，困惑是有的，但内耗算不上。
比赛冠军出身的他以为出道之后要走炫技路了，后来却进入到情歌叙事里，一去不复返。他说，那会儿才二十岁出头，是真不懂什么叫粉身碎骨的感情，也不懂什么叫“我来到寂寞边界爱已失窃心在淌着血”啊；
《微笑pasta》也是一样，没拍过戏的他觉得自己必然不行，偏巧，毫无经验的他呈现出了导演眼里很熨帖的状态，被评价很自然。就这样，他后知后觉地上阵，拍摄过程中自然是非常努力，但其实并不懂得什么样的才是“好”的。
以上职业路线并非出于自愿，却是唱片公司及剧组同仁们正确的预判。
所以他其实经常和朋友坦白，人通常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特质，应该把耳朵打开听听别人的指引。
至少对张栋梁而言，他人挖掘的眼光成就了他留到现在的作品。
后来的他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但无意推翻从前。只不过偶尔面对过去的模样也会有些羞耻（比如想烧掉他在《康熙来了》才艺表演的录影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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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着回答
我问他，介意很多人对你的认知依然停留在过去吗？
没关系，他说现在就是机会。
如今活跃着的，和大家见面的，都是现在的他，如果喜欢曾经作品的观众看到了，也可以给现在的他一个机会。
至于现在的他具体想要呈现的面向，他不想过多界定——
提前设定一切就会失去兴味，人是不断地调试和改变着的。
十年前的他曾经在交叉口摆脱一切，现在一切已经改变，他觉得“走出来”很重要。
告别从前单打独斗的状态，他开始了解外部的邀约。黑籁的主理人同他是之前就合作过的朋友，两边一拍即合。
新歌《好想再见》在采访后的两天也上线了，这次他重新唱回了情歌，一首不那么标准的情歌，歌词取意很广泛——就算分隔已久，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还是能够相连。
这跟他和观众的关系也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互文。
关于歌迷们的召唤，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了。
但，过去四个月里仍然有些时刻让他略显失望，怎么自己还是没有足够强大、足够勇敢？
鼻窦炎没能立刻适应异地的气候，睡眠品质也仍有波动；只要有重要的舞台，前一夜的睡眠就会很短很浅，所以他每次看到拥有健康睡眠的人都会愤愤然。
但对于长期主义者而言，他也很了解，这是他的永恒课题。
包容内心浮沉，重新蓄满勇气——
新的一页，已然在眼前展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