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房超11亿,陈思诚是如何“破”局的?
2023-06-28 19:12 据说小编 电影当问起一个成功的电影人需要具备的核心要素是什么,他说:“我认为最重要的应该是热爱电影,热爱这个世界,你要把毛孔打开,真诚地去拥抱一些东西。”
作者|董飞、编辑|孤鸽
陈思诚的办公室,简洁、通透,一张曲水流觞纹路的办公桌为房间装点了几分禅意。但环境并未减淡影片宣发密集期的忙碌,正式采访前,他仍利用碎片时间与团队讨论着某个镜头。
6月22日,端午节当天,由陈思诚担任编剧、监制的《消失的她》上映,以一宗失踪案开场,迅速抛出悬念,迷雾丛生,跌宕起伏,带给观众沉浸、震撼的体验。随着真相揭开,影片不仅完成了国产悬疑片的类型升级,陈思诚和他的创作团队也再次提升了创作能力上限。
自《唐人街探案》系列、《误杀》系列等作品屡获高票房后,陈思诚便成了国产悬疑片的代表人物。但他并没有以此自满,而是对市场有着更审慎的态度,在交谈中,强调要尊重观众,“让观众对电影产生信任,重新激发观众对电影的热情,尤其对国产电影的热情”。
破局者身在局中
《消失的她》这个项目首先打动陈思诚的,是角色的初始设定:一个男人先说老婆失踪了,第二天却发现身边躺着一位陌生女人,而这个女人坚称自己就是他的老婆……这样的人物关系,已经构成了一段悬疑故事的起始概念。
但团队人员递上来的初版剧本,陈思诚并不满意,开始自己操刀修改。如何给这段关系搭骨填肉?怎样增强故事的悬念感、代入感、爽感?在编剧过程中,他不断从故事中跳出来反问自己。而答案就藏在现实生活里——他将近些年发生在东南亚的恶性案件穿插在叙事中,为几位主人公的爱恨情仇赋予更深层的戏剧冲突,对故事推进的逻辑进行本土化转换,最终就有了如今大银幕上“破局者身在局中”的呈现。
不过,网上有介绍信息显示,《消失的她》改编自一部苏联电影《为单身汉设下的陷阱》。但后者非常冷门,鲜少有人看过。对此,陈思诚解释了其中原委:一开始并不知道有这部影片,剧本写完后,导演崔睿说开头的桥段与他看过的某部电影很像。为了规避版权风险、降低抄袭非议,陈思诚买来了那部苏联电影的版权。
片中,结婚周年旅行时妻子离奇消失,陌生女子背后势力叵测神秘,即将到期的签证,诡异的曼德拉效应……作为一部“严防剧透”的影片,《消失的她》悬念的迭代、善恶的反转,颇为观众称道。而早在案头工作时,陈思诚就已经脑补到具体画面,这得益于他对悬疑片的多年研究而形成的创作惯性。
在他看来,叙事“算不上很新”,不过是一种视角的变化:就像《第六感》《小岛惊魂》使用了鬼看人的视角,《禁闭岛》使用了精神病人看世界的视角一样,《消失的她》的叙事视角,则是将受害者与施暴者两者做到了统一。本质上,这是一种建立在成熟类型化上的创新。
如果非要给影片提炼某个主题,陈思诚将其定义为“选择”。影片中的何非,本来有很多选项,却被欲望吞噬,总是在关键时刻做出错误的选择。而3位女主人公身上共有的伤疤,也绝不仅限于两性议题的表达,它代表着生活中所有处在被动状态的群体的创伤。比如,陈麦身上的伤疤,来自她曾遭遇的校园霸凌。
但陈思诚并没有一开始就要设定一个主题,想对观众表达什么东西,“拍电影不是讲道理,绝对不能和观众说,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什么道理”。在他看来,电影就是一面镜子,创作者用电影来见众生,观众用电影来见自己,一部好的作品,观众可以从多个角度去解读它。
《消失的她》的故事发生地仍旧架空,但大家都阅读出鲜明的东南亚风情,就像此前的《误杀》系列一样。不过,两部片并没有内在的创作关联,虽为悬疑,风格不同。
《误杀》是现实主义的,影像基调比较朴素写实,而《消失的她》追求极致化的视听语言,以契合故事本身的戏剧抽离感和戏中戏的概念。创作过程中,韩国导演朴赞郁用大色块衬托人物心境的风格、丹麦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的灯管美学,都曾给陈思诚注入灵感。
最终,影片采用了高饱和度、高对比度的色调,再加上迷雾重重的孤岛环境、梵高的抽象画、具有象征性的动物,营造了一种美感与危险并存的氛围,既暗示了人的欲望,也隐喻了人物在情感中的弱点、风险、不确定性。
“我们不是为了风格而风格,风格必须依附于你要承载的文学命题。”陈思诚说。
看到人的可能性
陈思诚是演员出身,转做导演后也有不俗的表现。同时他也愿意为青年创作者提供机会,在重要项目上大胆启用新人。
《消失的她》由崔睿和刘翔联合执导,崔睿毕业于美国南加州大学导演系,参与过多部获奖影片,陈思诚看了这些作品,觉得他审美很高级,也熟悉好莱坞类型化叙事。刘翔是摄影师出身,其导演处女作《不速来客》就是一部悬疑片,入围了北京国际电影节“注目未来”单元,“也是玩结构的,完成度挺高”。
因此,陈思诚觉得两人身上共同具备商业创作的自觉性,不做过度纯粹、过度私人的表达,是执导本片的合适人选。
从行业发展来看,“你一定得为产业尽所能,让更多的血液加入”;从公司运营角度来说,也需要培养人才,拓展团队实力。因为自己也并非导演系科班出身,陈思诚选人是“法无定法”,最重要的是三个因素:热爱第一、天赋第二、专注第三。
选择演员也是一样,陈思诚更看重演员身上的更多可能性。演员不能太固化,跟观众之间要有一定的安全距离,即保持神秘性。“演员如果跟观众之间没有神秘感了,观众给你带来特别强大的符号,其实他的可信度就降低了。”他说。
而邀请朱一龙饰演主角何非,正是因为陈思诚觉得他在演艺生涯中能比较好地保护自己,身上有一种“模糊感”,没有被观众贴上特别鲜明的标签,所以能承担多种角色。
片中的何非集无助、可怜、癫狂、扭曲于一身,呈现出了强烈的复杂性,在整个华语电影史上都少见。朱一龙看完剧本后很兴奋,觉得太好了。不过他也担心角色是否会影响到观众对自己的观感,心中有些疑虑。陈思诚将朱一龙请到家里,诚恳分享演员的终极任务就是塑造不同的人。“表演的神话不是说我要营造某一种形象给这个世界,而是能演千面人。”真正懂一位演员的观众,也是能理解他的追求的观众。
在这种赤诚的沟通过程中,主创人员对于故事和角色的理解更加深刻。正如影片中有多副面孔的何非,观众也见到了朱一龙身上更丰富的表演和更多的可能。尤其结尾处一场戏,随着头发被剃光,何非内心的秘密彻底曝光,人物进入了癫狂和扭曲的状态,朱一龙的表演细腻传神,脸上的微表情,张力十足,让人大为震撼。
在陈思诚看来,处于这类状态中的表演,宁愿放得过度,也别收得太紧。就像社会上发生的一些极端性事件,“人有的时候在一种极端的环境和极端的状态下面,那个东西就是失控的。”因此,表演上不存在“过”的问题。
陈思诚也擅长与演员沟通,方法是现场先打个样。这是从拍摄《唐人街探案》时培养出来的,因为剧组有太多听不懂普通话的外籍演员,与其扯着脖子反复讲戏低效沟通,不如亲自上阵先演一遍,演员对角色的体态、话术理解也就更准确。从《消失的她》曝光的花絮中,我们可以看到了陈思诚给文咏珊“讲戏”的一幕,如何撩头发,俏皮可爱。
但陈思诚并不在乎自己为这部影片做了多少,或者说影片有多少他的影子,只要片子最后好看就行。“甚至我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大家看了电影,觉得好,就好了。”他说。
激发观众对电影的信任
近年来,陈思诚的电影,在商业成绩上有目共睹。由他执导的《唐人街探案》以小博大取得8.23亿元票房,成为2016年元旦档期票房冠军;系列第二部票房达33.97亿元,创下连续5天破3亿元的壮举;系列第三部在疫情期间仍取得45.23亿元票房。而他监制的两部《误杀》,票房均破10亿元,分别是当年华语电影市场黑马。
连续不断的爆款,让他创立的壹同影视制作公司迅速成长为国产悬疑赛道上的头部品牌,也是国产电影产业的研究样本。他对悬疑元素的设计和运用、对喜剧笑点的把控、对影史经典的运用与转化、对观众情绪的体察……逐渐建立起国产悬疑片类型化叙事的规范。
尽管有诸多成功经验,但陈思诚觉得,任何一次创作都不是无条件的,没有资本会源源不断倾注给某一个人,而有限的条件也会随着经济周期发生变化,所以需要在艺术和商业平衡上做考量。就像他说:“没有无限的东西,只是在有限中的无限作为。”
《消失的她》中,他身兼编剧和监制,身份的交叉要求他不仅要做好品控,同时也必须考量投资回报,对投资负责。让投资者和团队有利润是前置条件。
对于影片的票房回报,陈思诚没有给出明确的数字期待。他更强调的是当下电影市场的艰难,心存隐忧:眼下电影市场的宏观形势不理想,观众从一年五部影片缩减到一年两部,今年的暑期档竞争格外激烈,不仅在清库存,还引入了好莱坞大片。
因此,当下电影人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生存,要让观众对电影产生信任,重新激发观众对电影的热情,尤其对国产电影的热情。“水大才能鱼大,只有市场足够大,才容得下百花齐放。”
创作是没有天花板的,天花板就是被打破的,陈思诚也一直在寻求尝试新的东西,“我自己也特别怕‘弹尽粮绝’,所以只有不断地学习,然后不断地去探索。”接下来,他还将拍摄一部年代类型的故事,同时监制的两部网剧和一部电影也即将与大家见面。
除了影视创作外,陈思诚在日常生活中对世界格局、前沿科技等课题也紧密关注。今年ChatGPT的出现让人对未来充满焦虑,陈思诚觉得,没有办法去抗拒,只能去迎接它。对任何事物,我们都要从思辨的视角去看待,都存在正反两面。比如,互联网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捷,但它也是“反精英”的,导致世界思潮的倒退。这些方面的思考,显然也会体现在他的创作中,赋予作品更大的视野。
从演员到导演到编剧、监制,再到老板,陈思诚的每一步、每一个身份都取得了成功。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顺风顺水,他描述自己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他喜欢平淡、简单,亲近禅意,但有时候又不得不去逢迎和取悦一些东西,所以也常觉得孤独。
当问起一个成功的电影人需要具备的核心要素是什么,他说:“我认为最重要的应该是热爱电影,热爱这个世界,你要把毛孔打开,真诚地去拥抱一些东西。”
然后,就是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不能停止学习,不能停止阅读,不能停止思考”。